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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極限拉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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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極限拉扯

巍峨氣派的大殿之上,眾臣皆一聲不吭,埋頭當鵪鶉。

唯前頭的四人目光相撞,眼中都帶著猶疑不定。

使者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縱然烏呈向來倡導有話直說的好習俗,他在此刻都不免有幾分猶豫。

“你們......”使者似是想不通一般,要娶駙馬的分明是華淑長公主啊。

誰曾想華淑長公主尚未答覆,眼前這三位象征著每一項權力巔峰的男子卻率先開了口,都是在否決這門姻親。

李元牧打量著裴寧辭與嚴庚書,神色也驀得一沈。

他想阻攔阿姊娶駙馬,是因他對阿姊懷有私心,而他們呢?

“兩位愛卿,緣何拒絕?不妨說與使者一聽。”李元牧涼颼颼地問道。

他想到裴寧辭先前被阿姊強搶入府的那一日,看向裴寧辭的目光都陰冷了幾分。

阿姊是世最好的女子,大祭司雖看似不近人間煙火,但誰人能抵抗得了阿姊的魅力?

尤其是,阿姊興許也像對他這般對待大祭司,讓他脫了那身祭司袍,趴在床笫間承受她的撻責。

只要一想到這些,李元牧就覺得頭疼欲裂,那種宛若千萬根金針紮入神識的感受令他捏著龍椅的手都攥得發白,簡直恨不得把裴寧辭碎屍萬段。

忍著劇痛,李元牧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:“裴愛卿?”

裴寧辭微垂眼睫,淺金眸中的思緒盡數被遮掩,只是平靜道:“烏呈與大晟風土人情皆不同,三可汗身份尊崇,恐受不住大晟的氣候。”

使者聞言,當即精神一振,正想表明三可汗的誠心之時,卻又被攝政王打斷了。

嚴庚書也難得並未與裴寧辭唱反調,反而假惺惺地附和道:“正是。況且三可汗與樓蘭皇子皆是不凡之輩,讓二位都入贅長公主府,恐怕不妥。”

他話裏話外都在說:你家三可汗樂意和樓蘭皇子平起平坐,人家皇子可不一定願意。

嚴庚書和裴寧辭向來都水火不容,如今難得站在統一戰線,倒是讓朝臣們都心底訝異。

而此時此刻,二人都只有一個念頭:不能讓華淑同時娶兩國皇子為駙馬。

近些年來,華淑長公主已在不知不覺地蠶食皇室的力量,甚至已經明裏暗裏將手伸向宗/教和權臣派系。

如若兩國皇子均入了長公主府,華淑不僅手握內部勢力,還有從外部借勢之嫌。

真到了那般田地,不論是嚴庚書還是裴寧辭,都無法保證他們還有足夠的勢力將皇室囿於股掌之間。

與其滋生如此隱患,不若早日從源頭上切斷一切。

大晟與樓蘭的姻親已是板上釘釘,但烏呈萬萬不可再混入其中。

李元牧是純粹出於個人色彩,而嚴庚書和裴寧辭此刻則只認是政/治色彩。

只是,興許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,在某個被刻意忽視的角落,掩藏的是他們的私心。

——他們不願看到華淑身邊再添新人。

幾人說罷,大殿一時陷入令人氣悶的沈寂之中。

使者尤有些不甘心,那雙微帶湛藍的眼眸瞧向珠簾後的女子,徑直問道:“那不知長公主您,意下如何?”

李婧冉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,前一秒還在偷偷嘲笑背錯法條被罰站的同桌,下一秒老師就點了她的名。

她不自覺地正襟危坐,清了清嗓:“本宮身為大晟長公主,理應......”

後面的話還沒說完,李婧冉就噤了聲。

三道凝著寒意的視線,正毫不回避地註視著她。

假如視線有實體,她恐怕早就被凍成了一座冰雕。

吃不消,真的吃不消。

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,李婧冉不自然地側了下臉,斟酌著道:“茲事體大,不可立刻斷言。不若如此,使者允本宮幾日,容本宮思量思量。”

拖字決,雖可恥但有效。

那三道快把她凍成冰棍的視線收斂了幾分,使者的面色也沒那麽難看了。

李婧冉見狀,微微一笑。

好耶,躲過了個大型社死現場。

李元牧也恰逢此時接過了話茬,面上親厚地對使者道:“使者遠道而來煞是辛苦,驛館已經安排好了。六日後,朕會命人為使者接風洗塵,使者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

使者頓了下,隨後朝李元牧拱手,不著痕跡地向左側掃視一眼,隨後拱手稱是。

待使者退下後,大殿內又掀起了新一輪的腥風血雨。

嚴黨率先按耐不住地出了列,對聖上主動相邀:“啟稟陛下,接風宴乃大事,臣先前曾一手操辦過乞巧宮宴,不知此番可有幸攬下此次重任?”

裴黨見嚴黨都出動了,憶起祭司大人的吩咐後,自是不甘示弱地同樣請旨:“臣雖並未操持過深宮事物,但先前曾操持過上元佳節的部署,想必比陳郎中令更擅於應對此等場合。”

嚴黨不滿地皺了下眉:“趙奉常雖在節慶日上頗有建樹,然而於宴會之事一竅不通。接風宴事關大晟的顏面,自是不好兒戲。”

“陳郎中令從未操持過深宮外的事物,若辦得過於節儉,才是下了我大晟之顏面。”裴黨十分迅速地反駁著,先是拆了對方的臺,而後再突出自己派系的優勢,“誠然,臣於宮宴處一片空白,然而祭司大人曾一手操辦過長公主的及笄之禮。這等宴會於‘風雅頌’處要求更高,想必爾等武夫並不擅於此。”

嚴黨自是聽出了他在鄙夷自己的審美,同樣反擊道:“趙奉常若提及此,那長公主的獲封大典還是攝政王操持的呢。”

李婧冉聽著兩人的唇槍舌戰,不禁嘖嘖稱奇。

這就像是古代版職場,眼前有兩位老哥在搶一個項目。

嚴黨老哥擺出了自己的履歷,對總裁說:總裁你看,你的豪門家宴上次是我辦的,辦得可好了,這次也放心交給我吧,我絕不搞砸。

結果裴黨老哥同樣履歷很牛,擺出一堆組織大型活動的經驗,隨後表示:總裁,他不行,他組織的都是小規模的。而且他們習武之人,審美不在線,還是選我吧。

兩人掐得難分勝負時,就開始拼上司了。

裴黨老哥用裴寧辭做幌子,十分大方地承認:是啊我不行,但我上司行。他可是幫總裁姐姐舉辦過生日會的。

嚴黨老哥一把拉出嚴庚書,言辭振振地表示:就你上司行?我上司更行,總裁姐姐的首次媒體發布亮相大會,那可是我上司搞的。

直至此刻,局面有些僵住了。

裴寧辭與嚴庚書本就是各有千秋。

前者一身白衣飄飄,在風雅頌和氛圍感方面自是拿捏到位,舉辦個庸俗宴會都可以把它辦成王母娘娘的蟠桃宴。

後者則勝在穩紮穩打,平日裏大大小小的宴會辦多了,在細節和流程方面更到位。

兩位臣子犯了難,齊齊偷撇了眼聖上,卻見李元牧半闔著眼,單手按著太陽穴,絲毫沒有一判高下的心情。

他們對視一眼,隨後又鄙夷地挪開目光,卻分外有默契地硬著頭皮轉向李婧冉:

“還請長公主示意。”

李婧冉不禁微怔:“本宮?”

裴黨一臉正色道:“正是。祭司大人與攝政王均為您操辦過宴會,不若以您的喜厭為準。”

嚴黨補充道:“不知長公主您,是更喜歡大祭司呢,還是攝政王?”

這句話中的歧義讓李元牧按太陽穴的手指都頓了下,面色不善地瞥了眼說話的兩位臣子。

天涼了,朝堂上有些舊人也該給新人騰位置了。

李婧冉聽著這句話,呼吸也是一窒。

明明是在問她喜歡誰組織宴會的風格,怎麽問出口的話居然如此......暧昧。

倒像是在問她,裴寧辭與嚴庚書,她更喜歡誰。

她情不自禁地看向玉階之下的二人,正巧迎上了他們註視著她的目光。

嚴庚書朝她勾唇一笑,臥蠶上的淚痣奪人心魄,低沈的嗓音裏帶了幾分蠱/惑:“長公主,您當時可是說,無人能及臣啊。”

小黃“咦惹”一聲,點評道:「宿主,他故意的。這男人就是太清楚自己皮囊的優勢了,他居然當眾勾/引你誒。」

「哼哼,這種不守男德的男人就應該被套上項圈鎖在床頭,小黑屋囚禁安排上。」

小黃轉而又誇誇:「瞧瞧人家裴寧辭,這麽清冷高潔,就不會為了這麽點小事出賣色相......」

話音未落,小黃卡殼了。

裴寧辭的確並未如嚴庚書般,如此直白地撩撥他。

裴寧辭只是輕輕擡眼,那雙淺金色的眼眸凝她片刻,嗓音清冷中帶著些妥協的央求,喚道:“殿下。”

並非是他一貫冷冰冰喚的“長公主”,而是李婧冉先前在床笫間逼著他喚的“殿下”。

意味著臣服,願意被支配,和甘拜下風。

面紗遮著他線條清晰的下頜,但李婧冉都能猜出面紗下的好風光。

這兩個字對裴寧辭而言,不僅是個稱呼,更帶著旖旎的色彩,料想他那冷白的臉龐如今已染上淡淡緋紅了吧。

李婧冉眼皮一跳,第一反應居然是小黃估計要化身尖叫雞了。

就在她做好被它吵聾的心理建設後,小黃卻像是被掐了嗓子般,安靜如雞。

過了好半晌,小黃才艱難地從嘴裏吐出一個凝聚了中華上下五千年文化的字眼。

小黃:「草。」

它的鼻血嗚嗚嗚嗚嗚。

如果說嚴庚書是行走的荷爾蒙,裴寧辭就是那極度自律禁欲的存在,而禁欲者破戒所帶來的沖擊力自是比浪蕩者來得勾人。

嚶嚶嚶,它是純愛戰士,它不喜歡明晃晃的性張力,就喜歡這種暗戳戳的勾/引。

當然,如果浪蕩者為愛收心,那就不好說了呢。:)

李婧冉看著他們,既感到左右為難,又切身體會了下“左右為男”的焦灼,腳趾都尷尬得蜷起。

唉,她就說這種同時攻略的任務,不適合像她這樣的單身人士。

尤其是她能看出組織接風宴對裴寧辭和嚴庚書都至關重要。

嚴庚書如此厭惡華淑,居然都能忍下心中的仇恨,與她周旋一二。

裴寧辭就更不用說,平日裏孤高淡漠,都為了這接風宴,變相地向她低頭。

不論李婧冉如何選擇,都勢必會得罪另一個人,大大不利於她的攻略計劃。

李婧冉心中嘆氣,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把這燙手山芋拋回給李元牧:“陛下,你覺得如何?”

李元牧涼颼颼地刺她一眼,沾酸惹醋道:“朕也著實想知道,阿姊會如何選呢。”

那個“呢”尾音上翹,端得那叫一個陰陽怪氣。

李婧冉同樣皮笑肉不笑地再次把皮球彈了回去:“此等家國大事,我又豈能逾矩?還須陛下親自定奪。”

“朕倒是不知,阿姊何時如此自謙了。”李元牧輕飄飄地應道。

李婧冉微笑應對,一言不發。

李元牧動了下身子,因身下的傷,動作間還有幾分別扭,卻只是道:“阿姊但說無妨,朕赦你無罪。”

李婧冉簡直要在心中尖叫了。

啊啊啊啊啊,他有事嗎?

她算是看出來了,李元牧就是故意要為難她。

行唄,都不管她死活是吧?都很想要這次的組織機會是吧?

那就都別想好過,她膈應死他們!

李婧冉朝裴寧辭與嚴庚書微微一笑:“此次使者的接風宴,長公主府辦。”

不論是朝臣、裴嚴二人,還是李元牧,他們聽了此話都神情都是一怔。

李婧冉瞧著每個人臉上或震驚或驚愕或措不及防的神態,心中格外平靜。

她對小黃說:「來,快誇我吧,一句話得罪了所有人呢。」

小黃:「......宿主,不愧是你啊。」

對此,李婧冉表示:從沒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如此穩定過。

如果說上朝時的社死等級是乙級,那下朝後李婧冉面對的簡直就是甲級社死。

在眾臣的跪拜聲中,李婧冉與李元牧先行起身離開。

拐了個彎後,朝臣的恭送聲仍清晰可聞,李婧冉原本正觀摩著腳下那估計30米的整塊地毯,卻忽然被李元牧捏著手腕摁在了墻上。

她的後腦勺撞進李元牧的掌心,雖然不疼但隆冬的磚石墻面冰涼刺骨,李婧冉的肩胛骨隔著衣物貼在上頭,都仍下意識“嘶”了聲。

李婧冉正想責問李元牧發的什麽瘋,他卻眼眸幽黑地瞧她一眼,而後便不管不顧地朝她的唇吻下來。

李婧冉簡直被他這毫無征兆的發/情行為搞蒙了,她使勁掙紮著,然而李元牧看著清瘦,手下的力道卻格外重。

男女力氣的懸殊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,盡管李婧冉已經用盡了全力,但她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道在李元牧手下卻像是小貓撓癢,絲毫阻止不了他。

“陛下.......”眼見李元牧騰出一只手似是想鉗住她的下頜,李婧冉忙不疊出聲喚他,試圖喚回李元牧的神志。

外頭的朝臣還沒完全散去,她耳邊能清晰聽到幾位同僚在談論著午膳要吃些什麽。

李婧冉壓低聲音斥他:“臣子都還在外頭,你究竟想做什麽?”

李元牧神情陰郁,氣息噴灑在她脖頸處,嗓音裏是沾著滔天妒意的低啞:“阿姊,你有我不夠嗎?”

“為何不一口回絕使者?難不成阿姊當真想要了那烏呈三可汗做駙馬?”

李元牧每個字都說得很慢,但正是因為他的語速慢,才讓李婧冉格外清晰地聽見李元牧語氣中的失控。

她生怕李元牧會激動下作出什麽違反人類道德的行為,強自按耐住心神,放柔了聲音哄騙他:“乖乖,阿姊心中裝著的是誰,你還不清楚嗎?”

話音剛落下,李婧冉卻覺得脖頸處一疼。

她忍不住緊緊蹙眉,感受著李元牧就像那血族親王初擁人類少女一般,犬齒咬在了她的頸側。

皮膚被刺破的感受很疼,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,而咬她的人反倒是先委屈上了。

濕熱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她頸窩,滑淌在她的鎖骨處。

李元牧深深埋在她的脖頸處,嗓音裏是可憐巴巴的哭腔:“你當時應允過我的,樓蘭皇子是最後一個.......”

他紅著眼圈緩緩擡起頭,眼睫凝著霧,哀哀乞求她:“阿姊,我受不住了,我真的受不住了。”

若非他唇角還沾著她的鮮血,李婧冉都要禁不住為他這幅濕漉漉的小狗模樣心軟了。

脖頸處的齒印泛著疼,估摸著肯定留了印。

李婧冉心頭煩躁,冷了嗓音道:“李元牧,你還要本宮說幾遍?”

不同於往常帶著促狹笑意的訓斥,李婧冉這句話的語氣很重,讓雙眸含淚的李元牧頓時楞了下。

一秒。

兩秒。

李婧冉都並未言語,瞧著李元牧的神色逐漸變得慌張起來後,才又松了語調緩聲道:“我同你說過許多遍了。乖乖,你為何就不願信阿姊一次呢?”

她分外真誠地註視著他:“我不會和烏呈國結為姻親的,也沒有什麽三可汗。我說過了,我心裏只有你一個。信我一回,好嗎?”

李婧冉深谙一緊一松的道理。

如若她從一開始就哭著喊著對李元牧道她只愛他一個,李元牧並不會信,只會覺得她像往日那樣,在口蜜腹劍地敷衍她。

然而此刻,當李婧冉先發制人之時,他的氣焰反而弱了。

李元牧太害怕失去,這就是他的弱點。

為了挽留華淑,只要她別做得太過分,他不會介意讓自己當個眼盲心瞎的愚笨之人。

果不其然,李元牧頓了片刻後,抿了下唇道:“我知曉。”

李婧冉給了他個巴掌,自是要再給他個甜棗。

她微微一笑,朝李元牧勾了下手指:“低頭。”

李元牧不明所以,配合地在她面前彎腰低頭,垂著眼的樣子分外乖巧。

在微涼的空氣中,他這才聽到一墻之隔的人聲鼎沸,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絲羞赧。

他方才居然險些吻了阿姊,僅僅隔著這麽一堵墻。

可在羞恥心燃起之餘,李元牧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了另一種心思。

公之於眾,這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。

他想當著全天下的面親吻他一母同胞的阿姊,想用她身上的吻痕昭告天下,讓百姓們都知曉她是他的。

是獨得聖眷的華淑長公主,是聖上的阿姊,是他此生唯一一位渴望冊封的皇後。

那群迂腐的臣子會如何呢?他們恐怕會以死相諫吧。

他們會高聲呼喊著,唾罵他荒淫,不齒他的背德,譴責他在道德倫理外的病態情愛。

全天下都會把他罵做瘋子,可阿姊從此不是阿姊,而是瘋子的夫人......

就在李元牧這些陰暗念頭在心中瘋長之時,他卻忽覺額頭一熱。

那仿若蜻蜓點水的吻卻如同野火燎原,連綿的火焰燃盡了李元牧所有的骯臟念頭,將其全都焚成灰燼。

他在那灼燙的火光中楞然擡眸,看到的是朝他彎唇淺笑的阿姊。

她那雙桃花眼微斂,少了幾分嫵媚勾人,多的是種婀娜溫柔,就像是昔日處處照顧他時一樣。

李婧冉再次退後半步,對著他溫聲道:“乖乖,記住了,阿姊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。”

李元牧定定看她片刻,方才為博她歡心而濕紅的眼眶,此刻卻再次染上薄紅。

只是這次,李元牧卻並沒把淚當成他最趁手的武器。

他頗有些狼狽地避開李婧冉的目光,偏過頭用手背拭去眼角凝的淚光,很輕地吸了下鼻子。

這一刻的小瘋子卸下自己渾身的刺,隱去所有心機,在她面前流露出毫無防備的模樣。

此時的他僅僅是李元牧,年方19的少年郎,因心上人的一句話、一個眉心吻,不可自控地紅了眼。

他聲音很低,低得仿佛一陣風都能吹散,對她回應道:“阿姊,我聽到了。”

李婧冉轉身離去之時,李元牧在她身後猶豫半晌,還是禁不住向著她的背影道:“阿姊,你何時再進宮看我?”

李婧冉駐足,回眸淺笑:“等阿姊忙完這幾日的宴會,就來陪你。”

這樣啊,那還得有快十日了。

李元牧微抿著唇,輕輕點了下頭,乖巧應聲:“好,我在宮裏等阿姊。”

心中想的卻是:六日後的使者接風宴,他身為一國之君,為兩國邦交自是得親自出席長公主府的宴會。

六日,倒是可以忍耐。

李婧冉卻不知李元牧的陽奉陰違,心中尤在盤算著自己之後幾日的行程。

光是宴會,就有兩個。

一個是方才在朝堂之上,情急中攬下的使者接風宴。

另一個是她先前為了刺激李元牧,故意在他面前說要為裴寧辭在長公主府設宴慶生,如今自然是得履約。

以及嚴庚書那邊,同樣也得抓緊。

嚴庚書此人見慣了人間醜惡,手上沾滿了鮮血,自然不是心軟之輩。

在“阿冉”的身份還沒被揭露之前,她得趁早以這個馬甲把嚴庚書攻略下來。

李婧冉心中盤算著,便也沒註意看路,直到此刻才驀得驚覺領路小太監把她引到了一個分外偏僻的角落後,不知何時早已消失。

陰風陣陣,不遠處廢棄的荒蕪宮殿中傳來女子們似哭似笑的癲狂人聲,在這白雪蒼茫之季顯得格外詭秘。

而就在李婧冉毛骨悚然地打量四周之季,卻倏然被人從背後牢牢鎖進了懷裏。

李婧冉近乎要尖叫出聲,默念無數遍24字富強民主箴言才勉強按耐下心頭的恐懼。

她心跳如鼓之際,背後也傳來身後人微熱的體溫。

很好,有溫度,不是鬼。

李婧冉緩緩舒出一口氣,微低下頭看著那玄色金邊的窄袖,定下心神,輕喚了句:“......嚴庚書?”

身後的男子低低笑了下,她能感受到自他胸腔傳來的共振。

高大的玄衣男子懷中擁著嬌小的女子,聽到她的問詢聲也並未松手,反而低下頭,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。

“殿下的心跳好快,可是想念臣了?”

“只是不知殿下想念的是臣,還是臣的唇,亦或是......”他聲線暧昧,極具暗示性地貼著她的耳垂道,“臣的手指?”

誠然,嚴庚書確實有令女子臉紅心跳的資本。

那微啞的嗓音低磁性感,聲線的主人說話時還慢條斯理的,自骨子裏帶著種慵懶感,光是這嗓音就能撩得人欲罷不能。

況且,他說的還是這種......引人遐想的話......

李婧冉感覺自己心跳越來越快,偏生她在這種粘稠的氛圍裏,頭腦還保持著極度的清晰。

華淑與嚴庚書,居然是那種關系的死對頭!

......床下恨華淑恨得想把她撕碎,床上還得犧牲色相伺候這位貴女,是她想的這樣嗎?

李婧冉輕吸了口氣,平覆了下呼吸,而後在嚴庚書懷裏轉過身,唇角噙笑:“怎麽,攝政王身上的傷好全了嗎?就如此急著向來伺候本宮。”

她目光自嚴庚書深邃的眉骨滑下他那高挺的鼻梁,最後在他的唇上停頓幾秒。

嚴庚書丹鳳眼含情,勾唇笑得散漫,抓著她的手放置自己胸膛:“口說無憑,殿下不妨親自試試。”

李婧冉感受著手下強有力的心跳,蔥白的指尖自他大掌中抽了出來。

就在嚴庚書以為華淑轉了性時,她卻再度上前半步,驀得踮起腳湊近他。

她作勢要吻上他的唇角,卻在他垂下眼時,在極近處停住,吐氣如蘭:“怎麽試,嗯?”

嚴庚書喉結微動,俯身在她耳畔道:“殿下想如何試,臣都奉陪到底。”

而就在此刻,嚴庚書的目光卻不經意間瞧見了李元牧在她脖頸處留下的吻痕。

他神色一僵,唇角笑意瞬間變得耐人尋味了許多。

帶著薄繭的拇指自她的肩頭撫到她的頸側,在鮮艷的牙印處停駐,狠狠一摁。

伴著李婧冉的悶哼聲,嚴庚書卻好似無事人般,站直了身子,似笑非笑:“臣方才還在思索,殿下今日在大殿之上為何如此古怪。”

“臣原以為是這些日子伺候不得當,沒曾想......”他輕嗤了聲,“殿下這是有了新歡啊。”

李婧冉攏了下衣領,挑眉坦蕩地回視他:“攝政王未免管得過於寬了。”

兩人身子挨得很近,近到連一張紙都插不進。

他們均註視著對方,眼底卻是同樣的寒涼。

在焦灼的四目相對間,微涼的晚風輕輕吹拂,送來女子身上的馨香。

嚴庚書方才不察,如今卻才驀得驚覺這香味是如此熟悉。

清幽高寒,似蘭似麝,無形中透著侵入骨髓的柔媚。

這香膏是他親手調制而成,外頭並無流售,也從未給任何人用過。

直至昨日,他親手揉化了香膏,點綴於那名女子身上。

除她之外,別無他人。

嚴庚書看著李婧冉的目光一淩,從唇齒間一字一頓道:“......阿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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